似水流年

这是我一年前写下的心情随笔，好久没有看了，如今再度翻看，心里不由得涌上了许多的感触。流逝的点点滴滴再度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是一直想再写点什么的，可是来这儿以后，总是在不断从耳边刮过的风声里让自己的心情流浪，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驿站，于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寂寞着，而且一直都是。爱着的寂寞，无奈的寂寞，冰冷的寂寞。于是才用笔尖划破心灵，让墨水渗透到内心的长度，记下我的青春的痕迹，记下我的逝水流年。

想起自己的那些快乐的时刻，那些忧郁的时刻，那些隐埋着的连串的心事不停的涌上我的心头，我却发觉再也不能将他们清晰的表达成文字。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心里一阵一阵的遗憾和疲惫将我重重的包围，我使劲地抓住我的手，一天又一天的麻木后，我的手竟然已经没有当初的灵活了。

许多的时候，总是试着去逃避许多我其实非常期待的东西，包括爱情，感动。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又开始怀念起从前的那些日子来，快快乐乐的笑，痛痛快快地哭，简简单单的过完每一天，不用去想过去，现在，还有将来。但生活不断的让我改变，心情在不觉间便失去了当初的味道。我不知道成长的感觉是快乐还是苦涩，但无论怎样，我都是在一天又一天的逐渐长大。

过去总有太多值得让人珍惜的地方，在心情可以在某个港湾暂时停泊的时候，再来慢慢回味。

就让这些文字作为我的正不断流逝的青春的纪念！
yk 2004-4-29 in Harbin



阳光从很高的地方照下来，我停下脚步，眯着双眼，尽力向上望。点点闪动的光亮在风中滑翔，一切静寂无声。晴朗的温情，渗入冬日的风声，明媚而斑斓。我的心情，在时间的空隙之中，又开始舞蹈。

我想，我曾经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总是在一个灿烂的清晨，背上一块画板，扎进一个寂静而又美丽的林子。在湿润，清爽的气息中，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仔细专注地让手中的画笔飞扬着灵动的生命。丝丝缕缕的光线是那么那么的长，从树顶延伸下来，被层层的叶子割成一段一段的，让衣服也成了斑斑驳驳。

偶尔几声鸟鸣，从不知道的地方飘渺地传来，不经意的便搅动了整个林子的氛围。层层的空气便如水面的波纹袅袅地荡漾开去，颤动的思绪与放飞的想象也就随着这波纹漫漫扩展。

许多美妙的声音也就似乎在瞬间迸发。我听见阳光落在绿叶上跳动的回响，我听见光线中色彩的交融发出的柔软的声音，还有四处弥漫的心情与自然和谐的交流时心灵激起的片片水花的声音……奇妙的音乐在我的耳边冉冉而起。

音乐？

琥珀一样的心情相继沉淀，莫名的忧伤不断的啃噬着我苍白的青春，在越来越多的夜晚，我变的难以入睡，四处的寂静让耳朵有一种饥渴。在这样的夜晚，也许是应该听听音乐了，找出一盘萨克斯曲，放入CD 。

萨克斯管飘出的金色华丽的音乐犹如一位中年男子在无语的沉默中飘散的饱含沧桑的心情。在这丝绸一般柔软的夜里它回旋成一只金属的鸟，有着清朗干脆的声带和锐利的爪子，一次又一次的回旋让心灵在无比巨大的风浪之中震颤。

流浪者的孤独在音乐声中徘徊。面对黑夜，它像一棵华美的大树，上面结满了梦幻。忧伤，像一枚叶子从梦幻中飘然而下。

逃避，沉溺于音乐之中。

此时我才发觉我已经无法再找回曾经的恬静了。每天行走在校园的街道上，走在不断从我耳边刮过的风声中，许多东西逐渐沉积在心里，郁郁的盘旋，找不着渲泄的出口，让我敏感的神经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被磨成细细的一根，却又似乎永不停歇。

每天在匆匆的人群之中穿行，像一只在寻觅的鱼无声的滑过水面，惊不起任何的涟漪。风拂起我额前的头发，吹动我的衣袂呼呼的响，我板起手指头算着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我已一天一天地渐渐的长大。然而，我的那些在手指间溜走的日子，我的那些已流逝的岁月呢？


阳光灿烂的撒下来，站在一个人的站台上，我恍惚中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叫：“完治，永尾完治……”明晰的声音在太阳的光线和水纹的空气里微微的震动，我蓦然回首，莉香温暖美丽而又隐含痛苦的笑容一闪而逝。排山倒海，排山倒海啊，那些流失的过去丝丝缕缕穿越时间空间迅速地缠绕着我的心脏直至苍白的窒息，那些似是而非的人和物不断挤压我的空间，本以为已经流失的回忆瞬间却又再度生动起来。

"难得，夜这般的静
难得，炉火这般的温
更是难得，无言的相对
一对寂寞的灵魂"

我一直幻想着有那么的一个女孩可以和我一起在静静的夜晚彼此默默的凝视，紧紧握住的双手传递着彼此心灵的默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必说，炉火跳动的光亮在两张幸福的脸庞上闪耀。可是有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我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敢奢望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就那么幸运的牵住了那个我所期待遇见的女孩的手，然后一起相互依偎微笑得像一对天使。可爱情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呼啸而来，让我在手足无措中被沉沉的击中，在一片模糊之中，我看见那双眼睛清澈的光亮，好像熟悉已久的遥远的问候，许多花朵，在我的心头竟相次第开放。那股浓郁的馨香呵，我迷醉般的伸出了我的手。

在被树影剪碎的一地灯光的广场上，淡淡的灯光，清悦的乐声，扭动的舞姿，放飞的心情。在斑驳的光亮里，在轻柔的羞赧的微笑面前，才发觉自己已是心旷神怡怦然心动。当两只手牵到一起时，我只知道在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撼之中，在剧烈的颤动里几乎失去了知觉的晕眩。

我天真而又固执的认为，爱是刹那的感动就可铸就的永恒，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拼成的绵延的热烈，像深夜一朵花开的浪漫，像天空一只大鸟翱翔的自由，像……无数的开心的想象让我总是在梦里从夜晚一直笑到天明，可我不知道这种理想的爱情在现实的土壤下是如何的难以生存。

但我不知道这一切，在短暂的快乐后便是长久的杳无音讯。我总是在回忆之中生存，想着她的嘴唇轻轻的覆盖在我的眸子上，让人不经意间就这样沉沦的温柔。

窗外是呼呼吹过的风，铺天盖地的寒冷。在这样的无边无际的白日夜晚，思念，寂寞的泛滥。北国的冬日，寥落寂寥的雪景，满目苍苍的银白色。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头顶缓缓的飘落，温柔美丽的像童话中的世界，一如我坚持着从来不曾也不愿醒来的梦境。

但梦终究是要醒的，许多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闪而过，却不清晰，就像是当初朦胧的渴望。我强烈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指间滑落，从眼前消失。我是那么无能为力，抓不住也够不着，眼睁睁的看着它不可遏止的离我远去。

我也就在那时学会了吸烟。抽烟的感觉就像在燃烧，一寸一寸的，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可却从不知道疼痛。直到肺腑灼热的时候，疼痛才在心口一刹那猛然剧烈的膨胀。烟雾在手指间缭绕缓缓升起，烟灰一寸一寸地剥落，我知道我自己是在一个人的落寞。

曾经那些逝去的花朵随水漂流，我也找不回那份流逝的春光。叔本华说：“人虽能做他所想做，但不能要他所想要。”像是在黑夜的海的波心上偶尔投影下的一片云，转瞬间，就又消灭了踪影，可我还记得彼此交会互放的光亮，这一切留下的烙印竟是那么那么的深刻，我又怎能做到水敛云收，波澜不起！

昨日的记忆在心底久久徘徊，年轻的躯体过早的背负着貌似成熟的麻木与迟钝，干枯的心已经识别不了雨露的芳华，就连整个春天也好像是过早的凋零。

“你的生命正值春光
为什么　我却看到了霜叶的容颜
只因为那面美丽的镜子
打碎了
你的眷恋深深
在梦幻旁　久久盘桓
既然伸出双手
也捧不起水中的月亮
那么让昨日成为回忆
也成为纪念
人生并非只有一处
缤纷烂漫
那凋零的是花
——不是春天”

早上一觉醒来，头脑中忽而闪现出这几行诗句，像是从窗外涌进的阳光，铺满我的被子，我的心就那么不停的荡漾着，许多金灿灿的感动在我的面前拉开又合拢。

我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在长久的没有远方的迷茫里，忐忑的等待，直至双腿退化成两只花瓶，插上一束苍白，黯淡的双眼隐藏了多少阴晦。

我本以为海绵总是在有水的时候才可以挤出水的，等一切干涸之后，如果愿意，海绵也可以变成石头。但，是吗？所有的前尘往事一起袭上我的心头，我想我原本就不 是一块石头，有一串清脆的铃声总是在我心上溅起水花，曾经的笑容在阳光下一片一片从我的头顶飘下，每一片都如撕裂的朝霞般绚烂。

我想我是应该笑的，再次笑得像一个快乐的孩子。

笑？嘴角的肌肉被自己的神经强制扯动了几下，我发觉自己怎么也笑不出起来。太长的时间忘记了欢乐，忽略了身边的关怀，如今的我，还剩下什么了？

父母的面容在我的眼前清晰的闪现，关切的眼神，慈祥的笑脸让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多少年了，他们就一直在我的身边对我苛护备至，可我却一直没有能够给他们任何我认为我早应该给的回报。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头上曾经的青丝一根又一根的变成白发，看着他们额上的皱纹一条又一条的爬满曾经青春的脸庞，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在岁月的磨蚀中逐渐变得不在有当年的流畅与硬朗的线条。即使我这么多年仍一事无成，可他们依然把我当成他们的骄傲。

父亲总是坐在那个几乎属于他的藤椅上，静静地吸着烟，沉默，多年来一如既往的沉默。成团的烟雾在他的面前四下的缭绕，直至自己被一房间的浓浓的烟雾包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将自己沉默的姿势坐成一尊雕塑，隐藏着自己的丰富而强烈的感情。可是我明白，他是爱着我们每个人的，但从来不会说，不过即使简短的问候和似乎无意的扫视，我分明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关切。许多时候，我就搬来一个小凳，坐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看着他流利柔和的线条在我眼前一笔一笔的勾勒，开始想着我自己的心事。和谐，却在空气中充满了整个房间。

在我离家的那一天，父母送我去车站。母亲不停的跟我说着话，帮我一遍一遍的检查我的大大小小的东西，不停的告诉我一个人在外边应该注意的事，父亲则在一旁静静的吸烟，用一种我无法捉摸的眼神看着远方，大口大口的烟雾在风中瞬间被吞没。熙来攘往的人群在我们的面前像喧嚣的风一样去了又回，我看着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拉着他们的手。

当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我透过厚厚的玻璃窗往回望，看见母亲靠在父亲的肩上，用力的朝我挥着手，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许多隐藏着的感动终于在一瞬间全部迸发，闭上眼，腮边一阵灼热... ...